记者 江玥 摄

本期访谈专家 陈前虎

浙江工业大学设计与建筑学院院长、健行特聘教授、博导，国家重大社科基金首席专家，兼任浙江省国土空间规划学会常务副理事长、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城市更新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乡村规划与建设学术委员会委员、杭州市咨询委委员、杭州市城市规划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等学术职务。

即将过去的“十四五”，杭州在数字经济、科技创新、新制造业、服务业等诸多领域不断集聚创新要素，并成功举办亚运会，跻身超大城市行列，经济总量跃上2万亿元新台阶，勾勒出杭州经济增长向上向好曲线。

面向“十五五”，杭州将加快建设世界一流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奉献给世界一个锦绣繁华的人间新天堂，成为人们心生向往、人生出彩、情感归属的梦想城市。

但是当下，世界级城市间竞争日趋激烈，“十五五”期间杭州该怎么做？“北高峰观察·峰云访谈”本期邀请到浙江工业大学设计与建筑学院院长陈前虎，一起听听他的建议。

打造串联德清、富阳的南北走向科创走廊

形成“十字金轴”科创新格局

城市的发展有其客观的规律。陈前虎说，回顾世界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历史，每一座世界级城市的孕育，都伴随着技术革命的突破。18世纪60年代从英国发起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塑造了伦敦这座世界级的城市，并形成了以西欧为中心的世界第一大城市群；电力革命掀起的世界工业化与城市化浪潮又让大洋彼岸的纽约等城市迅速崛起；此后的电子技术革命则让东京等城市崭露头角……

在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第四次技术革命浪潮席卷全球之际，杭州正在不断集聚人才、技术、资金等各种资源要素，并且城市规模越大，效率越高，吸引人口、技术等资源要素的能力越强，杭州就像一个“黑洞”，未来的城市规模怎么预计都不足为过。

从人类工业化与城市化历史经验及杭州在数字技术方面的领先优势来看，杭州已经手握世界级超大城市的入场券。谋划城市未来，前提在于精准研判其发展的时空方位，如此才不至于作茧自缚，错过发展的时代机遇。

杭州这样人口超千万的城市，城市空间结构避免“摊大饼”、引导控制“节点-走廊”化愈益迫切。陈前虎建议，杭州要在走廊节点地区（往往是轨道交通枢纽）形成人口与产业集聚，布局城市重要公共资源；而节点走廊带之外的地方，可以布局公园绿地等，方便市民就近休闲娱乐。如此，整个城市形成“大密大疏、疏密有致”的空间结构。

从增量视角看，杭州如何在已有的城西科创大走廊的基础上，打造一条串联德清、富阳的南北走向科创走廊，从而在市域形成“十字金轴”科创新格局，这既是经济地理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杭州做大做强科创产业的内在要求。

规划“临空智能制造高科技园区”

加快打造“杭州第四中心”

在陈前虎看来，面对第四次产业技术革命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杭州应该积极主动承担国家战略之重，发挥先锋作用。如何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中占据先机，他建议加快打造“杭州第四中心”。

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我国的国际分工要素从土地、劳动力逐步转向资本与技术，相应地，城市土地利用也从单一的工业园区转变成功能高度混合的创新街区，我国参与全球经济循环的频度、层次与效率也不断提高。

以杭州为例，从武林中心到钱江新城，再到第三中心的未来科技城，杭州的经济中心伴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推进而不断跃迁；直面未来国际人才、资本与技术加速向中国转移的竞争态势，如何发挥临空优势，加快推动萧山机场从“城市机场”到“机场城市”，再到“机场区域”转型，锚定智能制造，集聚力量打造第四经济增长极，是杭州抢占新一轮经济发展制高点的关键所在，也是未来五年城市规划的战略重点。

陈前虎举了一个例子：荷兰发达的芯片产业，集聚在埃因霍温高科技园区，这个园区距离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很近，可以说是“国际航空枢纽+高科技园区”相结合的发展典范。史基浦机场是欧洲重要的航空枢纽站，荷兰将园区和机场结合，既可以为像芯片这样的高端制造业提供便捷物流，同时也能吸引更多全球范围内流动的科技人才——人们在机场和园区之间的通勤率特别高。

杭州萧山机场目前依然存在国际航线不足、容量不大与布局不合理等制约因素。在机场扩容的同时科学规划“临空智能制造高科技园区”，布局芯片、精密仪器制造、生物医药等相关产业，持续放大萧山机场的临空优势。陈前虎认为，此举不仅能够带动杭州临空经济发展，同时也能辐射绍兴、金华、宁波等地，实现联动发展。

一座合格的“未来城市”什么样？

三个关键词：可达、多样、均衡

眼下，世界范围内许多城市已进入了工业化发展后期，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未来城市规划的关键在于适应这种变化。

什么是一座合格的“未来城市”？陈前虎提出了三个关键词：可达、多样、均衡。

可达性，有两层含义，即杭州城市内外部交通联系都要便捷。如杭州已经在试点“地铁+公共巴士接驳”的模式，破解地铁最后一公里的难点。但这还不够，可达性不仅体现在交通上，还体现在“步行生活圈”的打造，面对碎片化个体需求，城市规划重在优先打造理想化的15分钟步行可到达的包含市民生活、居住、工作等要素的生活圈，为市民舒适便捷生活提供可选择的机会。一个个生活圈，就像城市一个个功能完善的健康细胞，最终有助于形成良好的城市生态。

多样性，则表现在功能单一的住宅区、工业区等城市规划已经不适应当下人们的需求。复合式多功能的区域能让市民生活得更好。如现在的一个园区，可能就是一栋楼，里面包含了健身场所、公园、餐馆等，可以满足人们公共社交、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杭州未来要打造更多像天目里这样的公共社交空间，在微观层面不断优化城市的布局，让生活在其中的人感受到舒适、愉悦，如此“安居”方能创新“乐业”。

均衡性，则体现了城市功能结构的匹配与和谐。在一个生活圈内，布局多少住宅、商业商务与公共服务设施，如何引导不同社群的混居与交往等，都要合理规划与精心布局，以营造和而不同、其乐融融的社会生态。

总之，面向未来“用脚投票”的竞争时代，杭州只要系统性地做好宏观结构控制（“节点-走廊”空间开发）、中观空间组织（15分钟生活圈）和微观环境设计（人性化的场所）三方面的工作，就一定能够打造一个“人人向往”的理想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