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6岁到80岁 王超堂说了一辈子杭州评话

都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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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记者 高华荣

王超堂 第六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 杭州滑稽艺术剧院评话演员,非遗“杭州评话”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擅长说表,博采众长,深沉隽永,精气神足,不仅能演出的传统长篇书目甚多,而且善于创演新编书目。目前,王老师的大多数时间都投入到授徒传艺上面,除此以外还计划整理上演绝迹书台的传统书目《彭公案》。

走近浙江非遗传承人

近日,文化和旅游部公布第六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名单,共942人,浙江75人榜上有名,位列各省(区、市)第一。目前,浙江省拥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271人,总数居全国第一。最近,快报记者采访了杭州滑稽艺术剧院评话演员、非遗“杭州评话”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王超堂。

“我叫王德新,艺名王超堂,你要帮我纠正一下的,有的报纸把我写成了两个人。”见到王超堂,他首先向记者解释了一个名字上的误会。

1961年,王德新拜师李伟清,李伟清为他取了“王超堂”这个艺名。其中“堂”这个字,来源于当时扬州评话表演艺术家王少堂的名字,王少堂年少成名,是扬州评话界四大名家之一,“先生取这样的名字是有时代背景的,那时候讲究‘赶英超美’嘛。”

王超堂一边解释,一边倒好了茶,笑眯眯地坐定。记者很难不注意到他脚下的区域——与客厅的其他木地板相比,这一块区域已经被老先生磨到了褪色。今年80周岁的王超堂,声音依旧保持着很强的穿透力和感染力。

这是一个刮着大风的下午,在王超堂横河新村的家里,记者坐在客厅听着这位评话大家讲述往事。空气中似乎有一块无形的醒木,说者轻轻一拍,听者耳中便会收到一句“上回说到——”

杭州评话最火爆的时期

跟如今的演唱会不相上下

评话,也称作平话,作为中国古代民间流行的口头文学形式,是一种以中国方言说表的古老曲种,各个地方有不同的评话,比如福州评话、扬州评话、宜春评话等,杭州评话即用杭州方言表演的评话。它有说有唱,在宋代盛行,而元代的评话则在宋代的“讲史”上发展而来。作为江南评话中的一支,杭州评话俗称“大书”,起源于南宋,是因为北宋南迁而带动兴起的一门曲艺艺术。王超堂说,从“平话”发展为“评话”,“多了一个言字旁,意味着说书人的主体性开始体现”。

“杭州评话,是经历过几兴几衰的。”王超堂说,杭州评话的鼎盛时期在清末民初,抗战时期开始衰落,1949年以后开始复兴,“文革”时曾遭到禁止,后来再度兴盛。

1839年,杭州评话艺人首个行会组织——杭州评话社成立,后来这个社团改称杭州评话温古社,社员达到了100多人。新中国成立后,杭州成立曲艺团,评话温古社被并入。1987年,杭州评话研究会成立。2008年6月,杭州评话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王超堂入行杭州评话,可以说是“赶上了也没有完全赶上”。“1961年我放弃初中,专门开始学评话。1962年的时候进了杭州曲艺团,那时候他们为了形成老中青三代的格局,在招学员,我就赶上了。”可是仅仅过了一年,曲艺团的这个班就停滞了,“1966年不办了,到了1979年,则又是另一个兴盛时期”。

王超堂说,杭州评话最火爆的时期,跟如今火热的演唱会不相上下。1961年,杭州评话进驻人民公社食堂,成了杭城百姓最喜欢的娱乐方式。那个时候的杭州评话场子有200多家,评话艺人们嘴巴和脚都停不下来,每天都在赶场表演。“票价是一毛六到一毛八,含一杯茶水,100个人进来,我就能分到10块钱。”一个月说下来,收入可比做工人要好太多了。

说书人既要说,又要演

还得塑造各种“环境音”

学习评话并没有什么科班出身的说法,全靠师傅的帮带与自己的努力。“当时我去拱宸桥听书,一听听两小时。”听完走回家,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city walk,从拱宸桥走到南星桥,一边走,一边记下刚才听的。“我的记性挺好,一般一个故事听一遍,就能记个七八成。第二次听的时候,重点就放在研究表演上了。”

“王老师你记性也太好了。”面对记者的感叹,王超堂随机幽了一默,“嘿嘿,我去年刚刚才脑梗过。”除了记性,还有体力。说书人既要说,又要演,能分饰好几角,还得塑造各种“环境音”。王超堂档期最忙的那几年,几乎是一年下来没有一天是休息的,生病了也得上台。“我还记得我有一次感冒了,上去表演,出了一身汗,哎,下来就好了!”

人们为什么爱听说书?王超堂说,这与过去人们的文化水平有关。“不识字,看不了书,就只能从评话中获得故事。”早期的水浒,在杭州就是以评话的形式流传。四大名著中,《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拥有相似的“血统”。与《西游记》和《红楼梦》不同的是,《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在成书前,就已经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了,靠的就是口口相传和一代代的说书人。从这个角度来说,1000个读者眼中就有1000个哈姆雷特,1000个说书人心中也有1000个《水浒传》。王超堂从16岁说到了80岁,就在这个月,他依旧还在上台表演。

“以前说书是在茶馆,然后看着它们拆迁、变化,变成如今的社区、街道等活动场所。”也看着台下的一张张脸,逐渐变老。王超堂曾经撰写过一篇《杭州评话长明不灭》的文章,他认为杭州评话就像是一盏长明灯,虽然会有昏暗时期,但是并不会灭掉。“杭州评话有其十分珍贵的价值,但它不是文物,这个文化遗产是活的,是无形资产,它要比电脑强,它是在说书艺人脑子里、在口中、在身上,只有与听众面对面地交流演出才能让人们感受到它的价值。”

如今的王超堂,身边站着一位与他共同执灯的弟子——胡达。“我是在2010年参加我们单位杭州滑稽艺术剧院的杭州评话培训班,认得了我先生。后来就跟着先生去书场听说书、学习。到明年,我也要说书10年了。”这位“90后”杭州评话传承者,得到的艺名是延续着希望的“承堂”。